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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晓薛】走蛟(下)

上篇走这里《走蛟(上)》 

  

等他再度恢复清明,已是在一片宽阔的水域之中。薛洋左顾右盼,见一群游鱼从身旁掠过,连忙跟上,一张嘴便吞食了数条小鱼。

他心里一个激灵,这才反应过来,自己是跟妖蛟共情了。在这只存在了千年的生物的记忆里,大部分的岁月都平淡无奇,于顺应天道的修行中度过。唯有一个晚上,暴雨滂沱,它的情绪亦随之起起伏伏。

薛洋跟着蛟冲入洪流,感受着对方战栗的激动:它离成龙只差一步了!

恰逢山道上一名樵夫经过,蛟窜出水面,以为是自己的机缘,却不想对方一声大喊,彻底粉碎了千年来的艰苦执着——

“我天!好大一条蛇!”

他若唤一声“龙”,便是封正;即便喊作“蛟”,也无甚问题;可这人偏偏说的是“蛇”。万灵之首都说它是蛇,它便别想成龙了。

那蛟刚从不知所措的震惊中觉出些愤恨来,眼下变故突生,两道铁链从山崖甩出,直取蛟的头顶,套住了它的双角。紧接着捆仙锁划破长空,把它绑了个严实。

蛟被捆仙锁拖着,侧身撞上高处山崖,又沿着崖壁一路滚落,重重砸在这群人面前。

薛洋只觉得眼冒金星,情绪也越滚越炽烈,一团团火星在落地瞬间炸开,成了轰轰烈烈的怒火。

“你们看,找个人让它飞升不成果然是对的。要不等它飞升了,凭我们几个的实力还能抓住它?”

原来这樵夫不过是个饵,山上早有埋伏,是一群觊觎神兽的修仙之人。

其余人等齐声道:“大哥英明。”

为首之人拽着捆仙锁,隔空沿着蛟身一通指点,“一会先取了它的角,再扒皮抽筋。等了这么多时日,连涎水也要一滴不漏!就算这家伙成不了龙,取下来的东西也足够以假乱真了。”

呵。薛洋感受着蛟的怨恨,内心冷哼道:“这要是我,就戳瞎他们的眼睛,拔了他们的舌头,再折断他们的四肢。”

似是为了回应薛洋的评价,原本气若游丝的蛟猛然一个挺身,摆尾甩在山崖上。这一记雷霆万钧,刹那间山岩滚落,林木摧折。底下的人慌乱中被蛟挣脱了绳索,反成了被宰割的那一方。蛟的长躯如箭矢般射向惊慌失措的人群,将几人紧紧盘绕。它的目光几番逡巡后锁定在樵夫身上,嘴里泄露出嘶鸣般的吟声,细听才能辨别出那竟然是低哑阴鸷的一句话——

“我看……这眼睛……留着也无用。”

说罢,它便伸出利爪,在惶恐痛苦的喊声中挖出了樵夫的眼睛。

薛洋惊叹道:“真不愧是千年老妖,连人话都会说!”继而以第一人称视角观摩了妖蛟屠杀几人的全程,甚至体会了一把啖食人眼的乐趣。要不是身处蛟的记忆中,无法左右它的行动,他真想劝对方别那么生吞活剥,拿来泡招子茶多好,还能细细品味。

薛洋的思绪还没来得及信马由缰,就被后背上滚烫的刺痛拉了回来。他顺着蛟的目光回首一看,只见后背的鳞片正在剥落,底下裸露出来的居然不是皮肉,而是一对对眼睛。

人醒则魂依于目,这蛟通过吞噬人眼,将人的魂一并吸纳,用以增强自身法力。放别人肯定会呵斥这是邪门歪道,薛洋却啧啧称奇,恨不能偷师一番。

说来也可笑,在害人之前,这条蛟已是接近神兽的生灵,可一旦害了人,它便是妖孽了。

薛洋不以为意地继续感受着蛟的内心,亲历着它杀人取眼、堕化百目的过程。故事本该止于大队商船沉没江底,薛洋却心生疑窦:这蛟为何要与他共情,让他知晓事情的来龙去脉?

疑惑如利刺尖锐地挑破了混沌,薛洋清醒过来——这是要夺舍!

没有谁是愿意夺舍前把自己的记忆摊开了给人看的,除非这就是夺舍过程的一部分。薛洋的表情顷刻间沉了下来,他修习鬼道已久,对各种夺舍门道一清二楚,面对当前的情况只想得到一种可能——妖蛟穷途末路之下用了换魂术,他们正在相互共情。

一想到自己的记忆被那妖蛟窥探了去,薛洋的心里就掀起了滔天恶意,那不加掩饰的凶狠似乎激起了某种共鸣,共情的场景逐渐褪去,妖蛟终于现身,化作蟒蛇大小落在薛洋面前。

“原来是条虫啊,”薛洋勾着嘴角,笑容里尽是咄咄逼人的戾气。他知道这蛟离飞升一步之遥,最恨他人拿它“不是龙”来说事,先前专攻薛洋,也是因为他一句“那是条蛟”。可薛洋偏要戳对方的痛处,“怪不得用的也是雕虫小技。”

妖蛟本就分秒必争,要抢在魂飞魄散前夺取这具身躯,被薛洋一激,更是来势汹汹。

“先是‘蛟’,又是‘虫’……你果然也是瞎的。”妖蛟一个摆尾,薛洋只感觉灵魂如撕裂般痛楚,缓过神时,妖蛟已夺得身体的控制权,“现在,我有了你的身体,你的记忆,我就是你了,谁还会在意‘你’在哪呢?”

随着这番狂言,岸边那一身黑的少年扶着蛟首趔趄起了身,拾起落在一旁的笛子便扬手折断。

刚到手的乐器被“自己”毁了,薛洋只能更加用力地反唇相讥:“到底是条虫,共情了一次还当真当自己成人了。”

他内心哂笑:如果观看过几段记忆就能成为对方,那他旁观晓星尘这几年,岂不是换个壳子就能当晓星尘了?

频繁出现的“虫”这一称呼令妖蛟陷入暴怒,妖兽长吟一声,将薛洋的魂一点点推出体外。

薛洋在节节败退中咧开嘴,朝妖蛟抛出无声的三个字——

走、着、瞧。

下一刻,身躯主人的腰间爆发出耀眼的金光。他低下头,才发现自己腰带之下竟是藏了一块虎皮。

所谓“照水燃犀角,游山费虎皮”,薛洋在夔州山区盘踞多年,多少留了一手防备山林间妖邪的办法。

妖蛟受制于虎皮,一时间竟被薛洋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。然而一小块虎皮哪能是真蛟的对手,也就够薛洋瞥一眼不远处尚在昏迷的晓星尘,继而迅速掏出阴虎符合二为一。

等妖蛟再度抢回身躯的控制权,迎面已是铺天盖地的阴魂厉鬼。黑云翻墨,阴风怒号,空旷天地被压缩、撕扯成一道狭小的裂缝。这裂缝仿佛挂着扭曲笑意的贪婪巨口,先是吞噬了妖蛟的尸首,又将其魂魄扯出体外疯狂撕咬。

妖蛟很快独木难支,发现无法挣脱后,又将怨毒的目光定格在薛洋身上,循循善诱道:“你不如把这具身躯给我,我还能帮你复原那人的眼睛……”

薛洋看了眼倒在一旁的晓星尘,暗自捏紧了拳头。记忆中那双眼只出现在两人恩怨交锋的时期,眼底大海般的包容与温柔从未给予过他。仅存的数个对视瞬间里,晓星尘往往一身正气,一双星汉灿烂的眸子逼视着他,教他怒不可遏。与那人的记忆是断档的,若继续下去,便只属于一个瞎子了,一个不问来历不究过往的瞎子。

薛洋的声音四平八稳,只有尾音藏着无人察觉的颤抖:“复什么明,现在就挺好。”

黑色飓风席卷而过,卷走了他须臾的迟疑,也卷去了妖蛟支离破碎的魂魄。

薛洋垂着眼掰开阴虎符,漫天厉鬼阴魂便如退潮的海水,往阴虎符的罅隙中奔涌而去。

就在此刻,他敏锐察觉到了鬼哭神嚎以外的金属鸣响。少年略一抬眸,迅速将阴虎符送入乾坤袖中,旋身避开了劈面的银色月华。

剑气凌云,激浊扬清,斩尽残余阴魂——正是那惊艳天下的霜华。

原来名剑被阴气指引,颤动着唤醒了它的主人。晓星尘收回剑,问道:“你还好吧?怎么会有阴魂在场?”

薛洋见霜华不再鸣颤,料想现场已清理干净,便仗着对方对魔道所知甚少,编了个借口:“那妖蛟被人陷害飞升不成,便成了食人的魔物,体内累积了不少冤魂。刚才那妖物被道长砍去双角,长鸣后爆体而亡,冤魂也跑了出来。道长昏过去了,我可是和那些阴魂周旋了好一阵。好在之前那些走尸报了仇,都跳下水游回去了,我才没被两面夹击。”

晓星尘满脸歉疚,连忙追问薛洋是否受伤。薛洋随意搪塞了几句,却听那道士说:“不过……你怎知它缘何堕入妖道?”

薛洋编起谎来甚至不打磕绊,顺口就接到:“它爆炸时我受到波及昏了过去,也不知是不是魂魄碎片砸中我,让我与它共情了。”

晓星尘叹了口气:“这妖物飞升不成就堕入妖道,想来也是缺了成神的心性。”

薛洋的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,他盯住晓星尘,尖锐的嘲讽几乎要脱口而出:你那挚友宋岚屠观之事还要迁怒于你,夺你一双眼,心性也好不到哪里去吧?

可千万句刀光血影的话最终还是被他按在腹中,化作肃杀的沉寂。

也罢,这家伙向来只会说说漂亮话,然后干傻事。

暴雨不知何时已经止歇,徒留树叶上的积水汇聚滴落,发出淅淅沥沥的声响,犹如一场未竟的雨。薛洋出门时还被淋得发冷,这会儿反倒异常燥热起来。身上的血迹被冲刷殆尽,他才注意到伤口已经好得七七八八,想来是当时淋了他一身的蛟血起了作用,也难怪一条蛟龙从头到尾都遭人惦记。

两个人湿透的衣衫贴在肤肉上,俱是狼狈不堪。晓星尘想起薛洋先前受了伤,连忙凑近道:“你的伤口怎么样了?待我用避水诀帮你清理后再回去。”

薛洋没理他,默不作声地任由对方施法,视线从道士那一抹白绫沿途滚落到湿透的白衫,最终歇脚于领口。衣襟狭长的布料贴伏在前胸,晕开若有似无的肤色。薛洋喉结滚动,似是心猿意马,又似是愤懑不平,只因眼前这个淋着雨都安之若素的人,总把他逼得丢盔弃甲。

心里那丛火,雨水也浇不熄。

晓星尘把两人都拾掇干爽了,才发现此刻不知身处何地,他犹豫了一下,问道:“那艘船还在吗?”

“毁了。”薛洋还在气头上,不冷不热地说道,“就近过一夜明早再走吧。”

这下晓星尘可以确定身边的人是生气了。他也不多言,无限温柔包容地给出了一句“好”。

两人在最近的城镇中找了间客栈,掌柜的正支着下巴打瞌睡,听着有客人来了,连忙打起精神迎客。却见前头那人衣衫破损,眼神狠戾,把他吓得话都不利索了。

“两、两位客人住店吗?”

薛洋把钱掼在柜台上,开口是与其形容动作不符的一派清朗:“一间客房就行。”

掌柜的哪敢得罪这些修仙之人,看到薛洋阴戾的神色,更是不敢多问,连忙让小二给两位客官领了上去,殊不知那两位是因为囊中羞涩,才只要了一间房。

晓星尘想起薛洋那一身血味,便托小二准备好浴桶,让薛洋赶紧沐浴,别耽误了伤口清理。

薛洋也不跟他解释伤势已好,水来了就径自解了衣衫坐进浴桶里。胸口和腹中两丛火在燃烧,因为晓星尘的话而气机阻滞,又因为淋了蛟血而血脉贲张。


(此处省略四千字)

  

待两人拾掇干净,微弱的天光已透进窗户。薛洋这才发觉自己与晓星尘竟荒唐了大半夜。

他打开窗,只见外头云销雨霁,彩彻区明,天边挂着一道彩虹,端的温柔绮丽。

奈何这份美景无法与晓星尘共享,那七彩的虹桥便慢慢黯淡,最终褪色成了涂抹在墙上的寥寥几道弧线。

黑衣青年站在城墙前,穿过雾气轻触这幅潜藏着故事的涂鸦。

那天也是这样的天气,乌云积压在头顶,整座义城都潮湿得容不下一滴泪。

后来的两千多个日夜里,薛洋反复咀嚼着同晓星尘的回忆,发誓要把它们磨成齑粉。可这些回忆没有被磨灭,反而逐渐渗透成为了他生活的一部分。

在清晨化作朝露,又在傍晚散作云霞。

可望不可即,可念不可说。

晓星尘走后的第八年,薛洋最终也没把对方的魂魄聚起来。


—END—


P.S. 想不到吧!居然是BE嘿嘿嘿~开头结尾是现实,以“青年”称呼薛洋;“如若被搅动的时光”开始是回忆,以“少年”称呼薛洋。反正时间线更靠后的《七魄》是HE,中途BE不算真BE(得瑟脸)。

首先声明,本文关于蛟的描述都是胡诌,有关阴虎符还有各种咒语的设定也和原著有所出入,还望见谅(避水诀只能用于清理身上的水,不能用于防水,是不是很不科学啊哈哈哈哈)。

然后解释一下最初的创作思路。我原本觉得,义城时期的晓薛必然是馨甜的,也是冲着这个目标写的,结果写着写着发现都是虚幻的泡沫,他俩之间不平等,一人蒙在鼓里,一人什么都知道,怎可能心无芥蒂。之所以要设计这么一条蛟龙,有这样的经历,除了些蛮想写的细枝末节,主要还是为了体现晓薛二人对于妖蛟行径的观念冲突。一直到两人滚了床单薛洋都没解释自己生气的真正原因,而晓星尘也在他的误导下以为找到了原因。我想这种粉饰太平与将错就错可能是构成义城期间二人常态的要素。好像这两个人不论如何发展,后味都是苦的,我反而写不出预想中青涩甜美的车了。于是头尾都写好了,车怎么都开不起来(要不是之前夸过海口,我都想弃车而逃了),导致这篇文一坑就是两年多哈哈哈哈。

最后吐槽一下,给瞎子写动作戏可太难了,我想写个吻,都不知道能不能吻对地方,最后只能落在头顶。所以这次开车没飙速,这俩人甚至没变换姿势,只好拿蛟血助兴,满足欺负薛洋的恶趣味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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